天使之顏,,林詠琛

出版日期：2006年7月



故事簡介:天生麗質的人，為甚麼可以擁有全世界？城中一張張美麗的臉孔，被隱形之手逐一摧毀消抹。一宗宗看似無意義的快樂殺人事件，背後的真相，是對擁有美麗臉孔的人的控訴、報復，還是贖罪？



你愛的，是我的臉孔還是靈魂？





〔天使之顏〕試閱



第一部



結局



警察：你為甚麼殺了她們？



犯人：（沉默）



警察：到底為甚麼？



犯人：警察先生臉孔長得不錯，是遺傳自爸爸還是媽媽？



警察：嗄？



犯人：我媽媽長得非常漂亮，只要走在街上，男男女女都會回頭看她。我姐姐．．．遺傳了媽媽出眾的美貌，也長得非常漂亮。



警察：（清清喉嚨）我們談談第一個受害人吧！攝影師呂曼生，暱稱yy，她成為攝影師前曾兼職當過雜誌模特兒．．．



犯人：你小時候喜歡去賣物會嗎？我六歲那年，好想去參加教堂舉行的大型賣物會。賣物會裡不是總有賣棉花棒棒糖和糖漿蘋果串的攤子嗎？我曾經做過一個夢，媽媽牽著我的手，和我一起吃糖漿蘋果串。我嘴裡塞滿甜甜膩膩的蘋果肉，抬頭望向媽媽，她很溫柔地對我微笑，還親切地替我把嘴巴抹乾淨。即使在夢裡，我也聞得到媽媽白手帕上的蜜粉味。



警察：你殺死呂曼生的原因是因為怨恨她，是那樣嗎？



犯人：夢中媽媽的側臉很溫柔。不過，現實中，媽媽從沒帶過我去賣物會。她和姐姐倒是去了，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。我媽媽，很討厭帶我出去。（沉默）。那一天，像往常一樣，媽媽用繩子把我的腳踝纏在沙發椅腳上，給我一本空白的畫簿和幾枝蠟筆打發時間。媽媽其實好傻，她們出去以後，我隨時都可以解開繩子自由活動呀！不過，我從不曾那麼做。你知道為甚麼嗎？



警察：（搖頭）



犯人：媽媽是擔心我會耍頑皮，爬窗甚麼的失足掉下樓去，才把我綑著的吧。所以，我每次都乖乖地認真畫畫，等媽媽和姐姐回來。把我綑著，是媽媽對我愛的表現。警察先生你明白嗎？每個人表現愛的方式是不一樣的．．．



警察：你其實憎恨著你媽媽和姐姐，是那樣嗎？你憎恨漂亮的人？



犯人：你聽我說了那麼久，怎麼還是完全曲解了我的話？你一直沒認真聽我說的嗎？我很喜歡我媽媽呀！雖然我覺得「愛」這個字很噁心，但如果我能說出這個字的話，世界上我最愛的就是媽媽。我出生後不久，爸爸就生意失敗自殺了，是媽媽當保險經紀撫養我和姐姐長大的。媽媽漂亮又能幹，可惜生了我這個「招霉運的小孩」。「招霉運的小孩」，媽媽總是以開玩笑的口吻那樣說我。（笑）



警察：你不是憎恨漂亮的人？那你到底為甚麼要殺死她們？你的殺人動機到底是甚麼？



犯人：警察先生，我對你太失望了。你根本完全抓不著整個事件的輪廓。你以為我是隨便殺人的瘋子嗎？我不恨我媽媽，也不是要報復誰。我只是想變得漂亮，變得非常非常漂亮．．．



警察：然後？



犯人：（沉默）



警察：然後？



犯人：賣物會那天，姐姐回來後跟我說話時，嘴裡飄散著淡淡的果香。那香氣，我一直沒有忘記。還有，夢中媽媽手帕上蜜粉的香氣，我也忘不了。警察先生你問我，如果可以變得漂亮，然後會怎樣嗎？（笑）警察先生看起來不像那麼笨呀！美麗的人，就掌握操縱世界的鑰匙。只要變得漂亮，就永遠不會孤單了。永遠。不會。　



第二部



開端



尹惜時一直無法忘懷那個夏日的婚禮。

歐風建築的藍白色小教堂前，聚集了如蜜蜂般擁擠的人群。

除了獲邀參加婚禮的賓客外，還有各大報紙雜誌的記者和攝影師。

尹蝶映披著一襲珍珠白色絲綢婚紗，黑髮挽成希臘女神般的高髻，髻上插著一株豔紅的玫瑰。

站立在教堂頂端白色十字架上的蝶映，沐浴在豔陽中的身影，衣袂飄飄，彷彿快要在水藍色的晴空中乘風起飛。

「在拍電視劇嗎？」從街上混進來看熱鬧的路人們，夾雜在賓客和記者之間，七嘴八舌地討論著。

賓客、記者和路人們都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蝶映。

「好像不是耶。」

「那個不是女明星尹蝶映嗎？不是拍戲在幹嘛？」

「今日是她舉行婚禮的日子呀，不是要嫁給那個甚麼心理醫生嗎？」

「不是拍戲，是真正的婚禮？那她爬到教堂頂做甚麼？」

「新郎好像臨陣退縮了。」

「嗄？」

「聽說新郎沒有來。」

「不是吧？」

「那她是想自殺嗎？」

「大概吧，好像已經報警了，她一直站在那裡不動，也不肯下來。」

「喂，看見了嗎？她在笑。」

「真的，她在微笑。到底笑甚麼？好詭異。她是不是受刺激過度突然抓狂了？」

「姐姐．．．姐姐．．．」穿著淡薰衣草色套裝的惜時站在人群最前面，咬著唇呢喃。

「沒有事。一定沒有事的。她不過一時衝動。我已經通知了顧醫生，他正趕過來。他到底怎麼攪的？自己的婚禮，竟然說不來就不來。」周耐山捏了捏惜時的手。「沒有問題的。我們在這裡繼續跟她說話，引開她的注意力，我有探員同事正在上去。」

惜時呆呆地點頭。

「蝶映．．．」一把沉厚的男聲在人群中響起。

穿著白恤衫、黑西褲的高個子男人，撥開人叢走到最前面。

是在婚禮中失蹤了的男主角顧秋悅。

「蝶映．．．」秋悅蒼白著臉，仰起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嚷。

就在那一瞬，蝶映的身體向前傾。

在惜時的腦海裡，那一秒，如冰結的湖面般永遠凝固了。

蝶映露背婚紗後?著的流線型跩地蝴蝶結，乘風欲飛。

白色的蝴蝶，在晴空中展翅飛舞。

耐山放開了緊握著惜時的手向前跑。

秋悅也大幅度地晃動著臂彎向前奔去。

原本在惜時身畔流動的一切聲音突然消失。

白蝴蝶輕盈地起飛了。

一株豔紅的玫瑰，墜落在惜時的銀白高跟鞋尖前。

接下來，一只凌空脫落的豔紅高跟鞋，橫躺在紅玫瑰旁邊。

銀色的星星，不斷在惜時眼前閃動。她沒有發現，那是攝影記者們手上閃動的鎂光燈。

掌心間驟然消逝的溫暖觸感。

男人們向前跑的背影。

豔紅的玫瑰。

銀色的星星。

「她在微笑啊，一直在微笑。」身後人潮的聲音如流水回流般擁抱著惜時。

她在微笑。到最後，一直在微笑。

惜時打了個冷顫。

白色的蝴蝶。

惜時甩甩頭。那是姐姐的宿命吧。

從小時候，惜時就好羨慕姐姐擁有那麼美麗的名字。

尹蝶映。

真是個漂亮的名字。

如果能跟姐姐交換名字就好了。從小時候，惜時就一直那樣想。

所以，尹蝶映終於化身成白紋蝶，飛向澄清如洗的天空了。

．．．．．．．．．